香加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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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6 9:41:00

上周末逛了逛菜市场,看到一家摊子前竖了个白纸牌,上面用记号笔写着:香椿九折。看到的一刹简直高兴坏了,连忙凑了上去,却并没有找到香椿。

卖菜的大姐一边往里收牌子,一边操着一口武汉方言告诉我:“冇得了,卖完咯!”,一时之间很是失落。

我不死心,又追问她是不是每天都有,大姐很笃定地说:“不是啊,勒个菜太贵,价格都要赶上鸡鸭了,不敢瞎进货撒。”

那天后来都买了些什么我全忘了,倒是深深地记得香椿上市了。是的,清明谷雨临近了,吃香椿的日子又来啰。

香椿

01/

我爱上吃香椿其实是离开家之后的事,小时候的我虽然嘴馋,嚼过玉米杆,啜过白茅根,对于香椿却不以为意,它独特的芳香气味闻起来有点怪,远不如甜的滋味来得诱人。

那时候觉得它很普通,檐前屋后,地头田间,到处都可以看到香椿树。一年之中有三个季节,它和别的树木并没有什么不同,冬天光秃秃,夏秋混迹在一片绿色之中。

我只有在课本封皮快掉了,或者需要粘合作业本的时候才会想到它。香椿的树干会往外冒油,琥珀色,很浓稠,很黏的油从树干上的疤痕眼里往下淌,像一颗颗泪。在那个连透明胶带都很缺乏的年代,用香椿树脂来粘东西是我们的一大乐事。

香椿树脂

我家的红瓦房前也有一棵香椿树。母亲告诉我,这棵树和我家的房子年龄一样大,是盖新房后栽种的。洗完衣服后余下的肥皂水,灶膛里积聚的草木灰都会往树下倒。不知不觉,这棵树倒也长得修长、茂盛起来。

记忆中的每个春天,当香椿树冒出第一茬猩红色的嫩芽时,母亲和奶奶就会拿着一个特质的竹竿,从树上薅下这些幼苗。

短的切碎,长的挑起来备用。打几个鸡蛋在香椿碎碎里,加些盐巴,用筷子搅拌均匀,再下到油锅里煎。因为香椿多,鸡蛋少,出盘后并不成形,零零散散的香椿鸡蛋粒需要拿勺子舀着吃。

采香椿

后来我去了南方城市工作,并在这里长期定居下来,走遍城市的大小角落却再也没有寻到故乡猩红的香椿。

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煎香椿饼,当我在不粘锅里把它们煎至两面金*,摊成一张大饼躺在白瓷盘中时,一开始还沾沾自喜,吃着吃着,发现并不尽兴。如今,香椿可比鸡蛋贵多了,我的饼鸡蛋多,香少,当年那股浓郁的芬芳不见了。

我还试过把香椿苗裹上鸡蛋和面粉液下到油锅里炸,蓬松的一大盘,吃来很脆爽。不过在我的家乡中原地区这种吃法并不常见。

油炸香椿

人们除了做香椿炒蛋,还会把吃不完的香椿放进水里煮开,再捞起来加入盐巴揉搓,挂在竹竿上晾晒。这样的香椿干可以保存很久,一直吃到春末夏初。

晾晒后的香椿风味大变,吃在口里有点柴,嚼的时候也很费劲,而香椿独有的芳香气味也大打折扣。

香椿最好还是现采现吃,在阳春三月,吃一口香椿炒蛋,闭上眼嗅一嗅到处都是春天的清香,叫人难忘。

02/

一年之中,三月是我最喜欢的时光。三月除了有香椿,还有野山茶、兰草花、春笋等等。

母亲在这个季节除了制作香椿干,还会制作笋干。抽笋需要起很早,得提前预备干粮,通常就是自家做的小麦粑粑,再用罐头玻璃瓶装一壶水带上。同村的妇女往往会提前约好一起进山,天微微亮就出发,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那个时候我就理解了什么叫满载而归,两个大竹筐,压得实实的都是春笋。母亲担着它们,扁担随着脚步上下颤动。

除了笋,经常还有束成扎的兰草花,以及瓢子(野草莓),卢都子(又名羊奶子),每一样都让人惊喜。

进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山高路远,林子里荆棘密布,还有*蛇、野猪出没。但是春天的诱惑实在太大,复苏的山野似乎遍地都是宝。春笋在突突地往上窜,山茶吐露出芽尖,兰草花的幽香在袅绕,野果红了肚皮……春天带来的不仅是齿间的风味,还有每天都在变化的惊喜。

瓢子兰草花卢都子

到家后的母亲每次都累瘫了,大口咕着水,在椅子靠背上一歇就是好久。我找来同款的罐头瓶,空置的酒瓶,把兰草花插进去,看着水漫过它的茎秆,心满意足地摆在家里的窗台上。满屋子都香了,晚间的每个梦里也都是香的。

山里其实并不缺少好看的花,桃花、映山红、油菜花、刺玫都很常见,不过却无人采摘,也很少有人会把它们摆在家里,兰草花是个例外,它独得大家的喜爱。

吃过晚饭后,大家团团坐成一圈剥笋,笋叶很快就在我们中间堆成一座小山。剥好的笋先过水,再晾晒,蒸发掉水分后就成了笋干,只有在农忙时节或者过年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吃。

我家的通常做法是和腊肉一起炖,把腊肉用刷子刷干净,切成块放在瓦罐里,抓一把已经泡发好的山笋丢进去,再放点姜块、萝卜,不需要加盐和其他调料。炖得越久,汤色越白,越浓稠。舀一勺浇在米饭上,可以一口气吸溜光,菜都省了。

笋焖肉

山笋、香椿兀自在春天里生长拔节,却从不被城市文明所驯服,每一筷子食材的背后都离不开一双跋山涉水的脚和一只千百次机械劳作的手,吃它们是一期一赴,是永怀恩情。

03/

关于吃,我国古代有这样一种说法:春吃芽、夏吃叶、秋吃果、冬吃根。古人提倡顺应四季变化,吃植物的不同部位。谷雨“吃春”的习俗也随之而来,而香椿、春笋等就是“吃春”习俗中必不可少的食材。

①香椿

香椿在我国有两千多年的栽种历史,其最早的文字记录在《山海经》中,《成侯山》篇中写道:“又东五百里,曰成侯之山,其山多櫄木”,櫄木指的就是香椿树。

香椿

中国人吃香椿的历史也很悠久。据资料记载,早在汉代,民间就有了食椿的习惯。不仅平民百姓爱吃,达官贵人也趋之若鹜。在唐宋、明清时期,宫廷贡品名单里就有香椿。许多文人墨客都曾表达过对它的喜爱。

北宋苏轼在《春菜》中这样形容香椿:“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牙寒更茁;明代散文家刘侗在《帝京景物略》中写道:“元旦进椿芽、*瓜,一芽一瓜,几半千钱”;清代文学家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描写了吃香椿的盛景:“到处有之,嗜者尤众。”

并且,古人的吃法更加多样化,香椿泡茶、香椿炒面筋、香椿煮豆腐,香椿拌时蔬都是常见做法。

香椿拌豆腐

香椿除了做菜,还可以入药。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指出,香椿具有清热解*的作用。

不过,香椿虽好吃,却不能贪多。香椿叶中含有微量硝酸盐和亚硝酸盐,随着幼芽的成形,含量越来越高。因此,吃香椿最好的时节是在谷雨前,一方面嫩芽更鲜美,另一方面食用嫩芽也更健康。民间有句俗语“雨前椿芽嫩无比,雨后椿芽生木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香椿还有着更深的寓意,它被视为是长寿的象征,常用来表达对长辈的祝愿。

如:“千椿”就是千岁的意思。古人还常用“椿”来指代父亲和长辈,父亲又可称为“椿庭”。

②笋

中国人吃笋的历史更为悠久,长达三千年。早在商朝,笋就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古人常把笋和猪肉放在一起比较,*庭坚更在诗中感叹“南园苦笋味胜肉”,对笋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苏东坡、陆游、郑板桥等名人对笋也是赞不绝口。

苏东坡在《于潜僧绿筠轩》中写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若要不俗与不瘦,请吃笋烧肉。”;陆游在《周洪道招食江西笋归为绝句》中写道:“色如玉版猫头笋,味抵驼峰牛尾狸。”;清代书画家郑板桥则说:“江南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

春笋

古人爱吃笋,除了爱它的鲜美味道外,更是出自一种精神追求。在古人心目中,梅、松、竹象征着高洁的灵*,它们被人称为“岁寒三友”。而竹和笋同根同源,食笋也就成了一大雅事。有多雅呢?用笋做原料做的菜人们称之为“玉兰片”。笋可以炒、焖、炖、煮、腌,是荤腥类食材的最好搭档之一。

吃笋还好处多多,竹笋的清香有开胃的作用,其中所含的植物纤维可以促进肠胃蠕动,有利于消化。笋中所含的植物蛋白、维生素及微量元素可以增强机体的免疫力。

一日三餐,一年四季,食物之于我们的意义早已超出了果腹的范围。我们行走世间,从南到北,从城市到乡村,口音、外貌等地域色彩的界限在模糊,但有一个东西它却永远清晰,那就是我们对食物的嗜好和记忆。我们不论身在何方,厨房里最钟爱的那道菜永远有关童年,有关故乡。

就像我,在每个初春,会格外惦念香椿和山笋。我们吃的已不仅是食物本身,还有春的气息,以及最弥足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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