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口日报·周道客户端记者董雪丹文/图
说起《红楼梦》里的美食,总是最先想起让刘姥姥惊叹的茄鲞,给我的感觉就是最简单的食物贾府要用最复杂的方法去烹制,一直不记得这道菜的做法,但记得刘姥姥的感叹:“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为配它,怪道这个味儿。”与这道菜相反的有一道菜,让我记忆深刻,就是第六十一回中贾探春和薛宝钗“偶然商议了要吃个油盐炒枸杞芽儿来”。
枸杞芽就是枸杞的嫩芽叶,也叫枸杞头,加油盐清炒,是极清香的。对平日吃腻了山珍海味的两位小姐而言,这做法极其简单的枸杞芽的确是清新爽口的美食。她们“现打发个姐儿拿着五百钱”给了管厨房的柳嫂子。柳嫂子笑说:“二位姑娘就是大肚子弥勒佛,也吃不了五百钱的去。这三二十个钱的事,还预备的起。”由此看来,枸杞芽在当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菜蔬。
枸杞芽也就是寻常人家厨房里常见的野菜,初春雨后嫩生生的芽叶,大火一煸或开水焯后凉拌,都很美味。现在人们日常食用和药用的枸杞子多为宁夏枸杞的果实,身处中原,我见到的枸杞,都是野生的多分枝灌木,枝条俯垂,随处可见。对我而言,枸杞是不需刻意寻找的,单位和小区院子里、路旁、墙脚处处可见。只需走近它们,掐掉枝条顶端的嫩芽,体验采摘的幸福——享受这个过程和享受舌尖上的美味一样值得期待。
枸杞早在《诗经》时代就有了:“陟彼北山,言采其杞。”这里的“杞”就是枸杞。《本草纲目》中记载了它名字的由来:“枸、杞,二树名。此物棘如枸之刺,茎如杞之条,故兼名之。”它还有很多别名:地骨子、羊奶子、天精子、地仙子、枣杞、贡果等等。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枸杞是宝贝,全身都是宝贝。也的确常见它的果、叶、根入药,或是制酒、泡茶、煲汤。“春采枸杞叶,名天精草;夏采花,名长生草;秋采子,名枸杞子;冬采根,名地骨皮。”天精草,应该是占尽天地精华了;长生草,长生不老是多少人的梦想啊。仅从枸杞叶与花的命名就可见,在李时珍眼里,枸杞也是神草、仙草级的宝贝。
苏东坡对枸杞的评价是:“根茎与花实,收拾无弃物。”他在《后杞菊赋》中说:“吾方以杞为粮,以菊为糗。春食苗,夏食叶,秋食花实而冬食根,庶几乎西河南阳之寿。”以杞、菊为主要食物,可能带有文学的夸张,但颇有谐趣。只要有面对困难时的洒脱与豁达,有一个超然物外的心,以杞菊充饥,照样能够长寿!
除了春天的枸杞芽是美味,在我眼里枸杞更多的是用来欣赏的。特别喜欢它紫色的五瓣小花,纤柔的花瓣围着几根洁白的花蕊,看起来小小巧巧、清清秀秀、安安静静的。它开起花来,一茬又一茬,从夏至秋都常见。记得有一次霜降节气还见到这清雅可人的小花儿,当时还替它担心:此时开花儿,还来得及修成正果吗?
枸杞开花后结的长圆形小浆果,即枸杞子,初为绿色,慢慢变红,常在一个枝条上同时看到花与果,也常看到小果子红红绿绿、挨挨挤挤地在一起。特别喜欢一种感觉:上次见还是紫色的小花,再见已红成一颗朱砂。
单位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旁有一株枸杞,每次园中绿化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枸杞也会失去部分的枝叶和花朵——因为它就躲在绿化树的枝叶间。不开花、不结果时,总是很难想起,也很难找到它。但我知道,虽历经劫数,它始终都在。每次看到它在异类的夹缝中开出花儿来,都觉得那是它明亮而调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