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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0/10 17:29:00
人活一百多岁,如今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百岁老人,身子健朗得仍像小伙子一样,能吃能喝能干,至今活跃在说书舞台上,这就有点稀奇了。余书习老先生,12岁起跟着哥哥学唱三弦书,88年过去了,一唱就唱成了中国曲艺史上的今古传奇。去年他过了99岁生日,今年满满岁了。一年多没见过这位忘年交的老前辈,夜里便梦见他又在郑州恐龙蛋剧场里唱《劝闺女》,第二天一早决定去乡下看看他老人家。作者和老寿星合影刚过立秋,放眼四野一片葱绿,庄稼齐呼呼的笼罩着村庄,一派丰收的景象。今年雨水多,地里湿漉漉的,一下周庄镇耿庄的村路,就沾了两脚泥巴。抬眼看去,那十分熟悉的农家小院,一下子进入了视野。院子里静悄悄的,石楠藤仍然缠来绕去的,把有些年头了的土坯糊就的影壁墙罩着,竖立在当院。多少年了,它的样子一点没变,一如它的主人一样坚实,抗着风风雨雨的侵蚀,巍然屹立着。看到有生人进院子,欢实可爱的小狗扑向我的脚面,脖子里的铃儿叮当作响。“谁呀?”一声沉稳的声音飘出屋门。余老先生身着浅*短袖仿绸褂子,黑裤子,蹬双黑布鞋出来迎接我们。客气的又是倒水又是洗桃子,就是耳朵有点背,看人也不大清楚了,需戴个眼镜。寒喧过后,他72岁的儿子也从外面回来了,又是一阵热情。论起年龄,我该称余老先生儿子为兄长,他跟着老父东奔西走,开个三轮,父子爷俩儿照应着,如今虽不再卖书唱书了,但远亲近邻唱个愿书什么的,慕个名气,沾沾老寿星福气,凑个热闹,余老先生一般都应承。我想听听百岁老人的唱功现今如何,便求老先生再来一段,余老先生起身取了三弦,来了精神。蹦蹦一阵激越的过门开场弹起来,引出《西江月》一首:天皇怀抱日月,地皇足扎乾坤,人皇手里置衣巾,分开中间两论。先有尧舜禹汤,后有周公圣人,教民稼穑费苦心,辈辈子弟奉君。一曲唱罢,余老先生气定神闲,微微一笑,连声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我说着雄风不减当年的恭维,却陷入了四十年前深深的回忆。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乡镇文化站工作,村上有喜欢听书的老辈人让我请个唱的铁的拔尖儿的说书人,经文化馆九才兄推荐,余老先生和他的*金搭档杨宝元老师来到了俺村。晚上头场书就在生产队的场房院里,惊堂木一声拍响,《西江月》诵罢,村上人听惯了河南坠子,乍一听三弦书不是那味儿,这《西江月》与河南坠子那四句闲言相去甚远。早几年王结子来村上唱书,说的是“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俩口打架不记仇。白日里还吃一锅饭,到夜儿黑枕哩还一个枕头”,顿时让人笑的前仰后合。这《西江月》文绉绉的,大伙儿就听懵圈了,于是有老戏筋蹭到我跟前说“你这孩子咋请来个不会唱的呢?”我很尴尬也很无奈地说,“老伯别急,这是书帽儿,你再听一段”。不大一会儿正书开场,唱的是《何文秀私访》。余老先生时年六十岁刚过,底气也足,嗓音刚刚的柔,柔柔的刚,那悠扬的三腔四送和杨宝元先生顶尖的三弦是绝配极了。加上杨宝元先生的递腔接唱,一唱一和,一和一哼,顿时人们支起耳朵细细品起味来。不大一会儿,那老戏筋又蹭过来说“咦,这三弦书听着还怪美哩,受活受活。”唱到夜半散场时,几个老头儿逼着四个生产队长不依不饶,非要在四天书上再加四天不可,说是乡亲们听温了,这书得听个结尾,拿不住奸臣不煞戏。说起这段经历,余老先生笑笑说,这事多了去了。年轻时在鲁山梁洼赶会,趁人家戏台说一段《李渊劝将》,将台下观众听迷了,周围七个村子接着茬写书,什么《武松赶会》《月下盘貂》《西厢记》《彩楼配》等等,在那几个村子转了半年没出来。余老先生弟兄三个,大哥余书成在民国时和苗先儿苗克昌、尹先儿尹怀成都是鲁、宝、郏三皇社里的头牌唱家,有名的“响八县”,自打12岁起跟哥哥们几个闯荡江湖,以说书为生涯,88年如一日,如今整整岁,平淡生活,平淡唱书,不争名也不争利。这样的资深老艺人论艺术水平论资格排辈份,还是论人气,论收徒传承,早应该是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了,可如今只是市级。因为三弦书项目在宝丰仍无进入省级非遗。年龄偏大后,大家都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很多活动不敢请他参加,怕有个闪失什么的,连他徒弟的传承活动也发了补助资金,可余老先生从不争竟,心境平和得如一汪春水。我很感叹,如此一老爷子,88年的江湖历练,看淡了世间的一切。正像他唱的《百岁红》里的含意,人生本就平淡,看花开花落,看云淡风轻,才是人生真谛,才能如此长寿。谁是最大的人生赢家,余老先生才是最大的人生赢家。余老先生不但是三弦书唱的铁,侍弄庄稼也是一把好手。说是土改时他到山里一户人家唱愿书,正是种麦时节,那东家正在帮耧种麦子,几趟下来,麦垅弯弯曲曲和蚯蚓找它娘差不多。余先生当年30来岁正年轻,看着东家种的地发笑,接过耧来,自告奋勇帮东家,几趟下来,把麦垅捋得倍儿直,使东家心服口服,连夸“说书人真能,真是有心劲儿”。翌年他把余先生请到家里,连扬场放磙、踩谷子下烟苗这些细活儿一一传授,随成了亲戚来往。余老先生拿起他心爱的三弦说,这把老三弦是他用小麦换来的旧三弦,跟随他有70多年了,起码也有九十多岁了。那闪亮亮的铰子和腿上绑的脚梆是祖上传与哥哥,哥哥又传给他的,惊堂木被磨得光亮,也是布满沧桑。这些绝对都是文物级别了。快要告别时,余老先生给我又哼唱起了《劝人方》:天为宝盖地为池,人是阳间浑水鱼。弟兄和合鱼帮水,夫妻相和水帮鱼。阎王好比摇耧汉,小*好比拉耧的。世人好比耧中籽,摇来摇去在土里。不信打开棺木看,两眼*沙一嘴泥。可叹人生如春梦,争名夺利在哪里?一字一字,仍是字如珠玑,气雍丹田,斩钉截铁,吐字清晰。听得我是惊心动魄,听得我如梦大醒。这是明明白白在警示我,我明白了余先生的苦心。走出屋门来到院子里,我注目那棵苍劲虬龙似的石楠藤和石楠藤裹得严实的土坯影壁墙,那盘根错节里的枝繁叶茂,蕴藏着旺盛的勃勃生机,直怀疑这是先生家里的镇宅之宝,或者是什么风水大阵。我就在影壁前和老先生再合合影,沾沾老先生的福气也沾沾石楠藤的仙气。走时,先生一如他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处事为人,送我一首《西江月》,词曰:做饭需得米下,各个跌倒自爬。指望亲朋周济咱,枉操心猿意马。哪有雪里送炭,俱是锦上添花。劝君勤俭做生涯,不落他人檐下。在回家的路上,我细细品味着余老先生送我的这首《西江月》,它是老先生百年来的人生感悟,他在唱书中多少次多少回送与芸芸众生,可有多少人理解他的苦心理解他的用意?如今他送与我这个晚辈人,是如此的珍贵,如此的厚重。哈哈,余老先生如此个雅量,如此个心境,难怪百岁而仍宝刀不老,乃其悟出了三界外,跳出了五行中。我心里默默祝愿着,余老先生肯定会长寿,再活个一百年,看尽天上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落。四野一片葱绿,收获的季节很快很快要到了。(樊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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