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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堤春晓当我们正年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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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怀念着一条青翠的被白杨树呵护的长堤。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条长堤,在城市的东部,河流的西部,那时候的大凌河还只是河流,浑浊的*水,瘦弱的细流,好像只有在雨季时,才有爆发的洪水将河流的两岸连接在一起,平时只有那么一条细流软弱无力地流淌,我们可以光着脚丫走到河对岸的凤凰山,水再大一点,我们也可以踩着石龙坝走过去。河岸的下面是好事者种植的庄稼,大多数为玉米或者高粱,偶尔也有种芝麻的,如果没有洪水,这些庄稼还是能收获的,站在远处伪满时期建造的大桥上能看到两岸的秋色,那么辽阔,美不胜收。当然也能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白杨林。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白杨林,我怀念的是大堤边上的高大的白杨林,他们或许都有三五十年的树龄,甚至更长久的年轮,我看到的是它们的壮年。因为风,也因为大堤的走势,白杨树形成一种倾斜的走势,也就是靠近大堤的白杨树一顺地将树冠倾向大堤,随着这最外面一排的倾斜,其它的白杨树也一个跟一个地压向他们,最终整个白杨林都呈现向西向大堤覆盖的趋势。这片白杨林长势最好的就是我们朝阳师专对着的那一片,从学校走出来,从一个水厂的外墙处的小路走上去,就看到这片白杨树,这是一片木秀于林的白杨树,是整个树林的中坚力量,他们有着团结一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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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燕都的那个秋天,我还不习惯到大堤和河岸处走一走,我觉得那是浪费光阴,我把光阴都虚掷在一本本厚厚的名著上了,我如饥似渴地穿梭于各色人物的命运之中,把自己想象成每一个另外的一个人,我的人生足够长,我扮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每一次我都是最佳男主角。那个季节,恋爱的人们占据着无边的秋色,享受着灿烂的阳光,他们用爱情物语将丛林变成爱的河流,风是最好的波浪,将他们的山盟海誓传送到每一棵花草成熟的种子里,等待着来年春发。

我是不知不觉地爱上这片杨树林的。那时我们有一个教足球的体育老师,他总是喜欢让我们到这片树林间踢足球,往往是春日,春阳很足,春草萌发,大地变得松软,一种青草香,确切一点说,是蒿草的香味在河岸之上流淌着。我们被分成无数的组,开始争抢,林间并不平坦,总是有起伏不定的小土丘,所以足球的线路变得捉摸不定,这也增加了踢球的趣味性。

因为踢足球,我对这一带的白杨树逐渐熟悉起来,我知道每一棵树上写着谁的名字,或者写着谁和谁的名字,用两颗心圈着,还有一个丘比特的神箭穿着,还有一些爱情的誓言,有清纯的,有肉麻的,有直白的,有婉约的,有麻辣的,有隐晦的,不一而足。每一棵树上都写着这样的誓言,每一个名字和誓言都有一段铭心刻骨的爱情故事。记得当时还抄写在笔记本上,想写一篇文章,但是随着青春的虚度,对这些抄写自文学作品里的爱情物语也都没有了兴趣,不知道丢在哪个爪哇国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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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群喜鹊是这里的常住居民,大约有三十几只。在我们教室的中厅就可以看到那群欢愉的喜鹊在飞上飞下,喧闹的叫声也毫无阻隔地传递到我们的耳膜,那是他们欢乐的聚会,他们是在模仿我们的球赛或聚会吗?相对于喜鹊,那些偶尔飞来飞去的乌鸦就是过客了,他们黑压压的一群盘旋在白杨林之上,稍作休憩,就飞向更远的凤凰山,凤凰山的乌鸦奇多,他们占据着几个山崖,在乌鸦之上是金雕的领空,只有凝神注视,才能看清金雕盘旋的飞翔,那种飞翔是自由的,没有任何阻力,是风的飞翔。

整个冬天,大堤和白杨林都是寂静的,只有喜鹊还在守护着那些爱情誓言。也只有大雪天才会有一些人到白杨林里浪漫,有爱的人是不会寒冷的,他们都是被爱燃烧的炭火,需要大雪的天然冰镇。雪地上更多的还是鸟儿的脚印,他们用竹叶似的脚印印证着饥饿和恐慌。

那个季节站在大堤上像极了老狼的那首《恋恋风尘》里的意境,这个旋律来自《最后的华尔兹》,超喜欢那一段华彩的乐章,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那婉转的旋律一直萦绕在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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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到春天,当不同的野草将大堤的护坡染成绿色,大堤上的行人才多了起来。翠堤春晓,多么美的意境,想起大圆舞曲,想起那部关于施特劳斯的老电影,想起《当我们正年轻》:当我们正年轻,五月风光令人迷醉,你许愿你爱我……

大堤上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蒲公英、苦麻子、狗尾巴、香蒿、羊奶子、荆条等的寻常草木,而是那种花和叶都是绿色的猫眼草,我们老家没有这种草,所以我才对这种奇特的猫眼草充满了好奇,猫眼草也具有极强的侵略性,在它周围很少有其他的植物。我是从一个家住中国地清风岭的同学口中知道这个名字的,还很奇怪这个名字的来由,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传说来,看来还是拟形,猫眼多变,而这种草的花在阳光的映照下,也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我在念书时曾经仔细研究过花的花序,这纯粹是耽误工夫,我在很多诗歌中都用到了花序用语,弄得很多人也不知道其中的子午卯酉。我们最常见的花序为伞状或穗状,其它独特的还很多,像这种猫眼草就是杯状聚伞花序,如果用术语描述,会越描越糊涂,还是用直白的语言更能让事物鲜活起来。猫眼草有两个半圆或扇形的花托,上有两个杯状的花苞,花苞里有*褐色的花萼,花苞和花萼部分也就是所谓的猫眼儿,猫眼草是以多取胜的。二十年后,猫眼草还长在长堤上,尽管大堤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大堤,高高的白杨树也已经被全部砍伐,那个地方长出了一栋栋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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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我们在大堤上行走最多的时候是*昏,那时候觉得*昏是如此之长,如此之美。远眺飞机场上的飞机被镀上金色,中山村炊烟缭绕,白杨树将浑圆的树冠罩在大堤上,灿烂的霞光穿透远处近处的杂树,直接照耀在林间,林间晦暗明灭,鹊儿在林梢轻叫。三五个知己,漫不经心地在绿堤上走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陈年旧事或者突发新闻,没有人是认真说的,也没有人是认真听的,大家就是享受着美妙*昏的静谧。如果深入林间静坐,芦苇雪白,雏菊怒放,捧一本诗集,恍若隔世,仿佛这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时间在这里停止了转动,心灵接近一种靠近天堂的幻觉和宁静。

那是年少时最真的梦,爱情还在遥不可及处。

这样的日子很多,也最容易流失,人在年轻时最容易大把大把地虚掷光阴。那些回不来的时光,都被谁收走了呢?有些时候想收藏起某一个*昏,却发现这是最难做到的,没有什么可以收藏时光,连最美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彼时的心境,连最美的画面也无法呈现彼时的光影。青春易逝,那些刻画在白杨树的眼睛周围的爱情誓言还在哪个时空里吹送呢?谁又记得谁对谁的誓言呢?河流易变,沧海易老,一座城市仅仅用了十年就将一切可以回忆的线索拆洗完毕,城市在变得美呢?时光在向前奔跑呢?每个人也都在时光中磨碎着生命,一个人向前跑的方向和终点又是什么呢?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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