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张瑾华年岁末，本年度最后一场钱报读书会，三个关键词：90后、罗马、重庆。12月29日下午，虹影来到杭州单向空间，在钱报读书会上分享她跟重庆、罗马有关的故事，以及她用13年意大利生活经历，4年写作，成就最无国界感、最活色生香的作品《罗马》。前一天就作为颁奖嘉宾，出现在单向街书店文学奖颁奖礼现场的虹影，看起来轻盈灵动。标致性的小发辫，一身的休闲装束，一个黑色休闲包，仿佛随时可以出发，可以奔赴一段旅程。她是中国当代文坛颇具传奇色彩和影响力的著名作家，生于饥饿的年代，曾以一部长篇小说《饥饿的女儿》横空出世。重庆、北京、欧洲，是她的主要生活地点。重庆，是当下中国的一座具名有超现实主义味道的“网红”之城。罗马，也许你去过，也许你没有去过。但你不会不知道一句话：条条道路通罗马。对虹影来说，罗马也是她的城。作为跨国婚姻的亲历者，虹影拥有十二年意大利生活经历。她还带来了如影随形的两个重庆女孩——一个叫燕燕、一个叫露露。这是《罗马》中的主人公，她们是90后。前来倾听虹影分享《罗马》的读者，大多数也是90后。当进入读者互动时间时，60后女性虹影与90后的青年们，在一种轻松的，交心的氛围中，探讨了婚姻、爱情、家庭、女性的自我完善、与60后的父辈之间的沟通等诸多问题。虽然如今的虹影，是女孩西比尔的温柔母亲，是厨艺超棒的厨师和美食家，是越来越成熟的写作者，在这场岁末的跨代际的沟通之间，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那个有些先锋的，特立独行的，有勇气“不走寻常路”的爱吃辣椒的新女性虹影。虹影说，《罗马》是一部5天半，冷幽默的喜剧。为什么选择写更难写的喜剧，喜剧的魅力在于，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喜剧一下子把人拉近了，喜剧的魅力是很穿透的。什么是喜剧，著名戏剧工作者牟森说，悲剧讲的是被选择，“凡主动选择，皆为喜剧”。我们也以一部虹影的充满了梦幻、奇遇和选择的“喜剧”，一起笑着，走向年。一说罗马，我们能想到的词是“光荣和梦想”。《罗马》的小说部分，名为《燕燕的罗马婚礼》，讲述了一个发生在罗马的五天半的故事，两个同样出生于重庆南岸贫民窟、却未曾相识的女孩——燕燕和露露各自的故事。两个同样有着长江流水性格的女孩，贫穷且孤独，同时也对远方充满好奇。她们逃离原乡，走到国际大都市北京，因缘际会，来到罗马。在五天半的行程里，东西方文化的碰撞，罗马这座城的独特性，让她们更深地反思了自己的爱情和梦想，反思了自我的过往、现在和未来，并无所畏惧地做出了忠于自我的选择。整部作品蕴含着面向未来的反思。散文部分是虹影个人真实的人生体验，包括感情、事业、奇遇等。在罗马居住的这段日子，点燃了她想要描写女性内在世界中孤独的灵感。而对异国文化的兴趣，令虹影与意大利、与罗马有了更深层的连接。她走入了意大利的日常生活，并被其丰富的历史、艺术、美食及其中的人所深深吸引。电影《罗马假日》。“我对罗马的喜欢最早是出于电影和书本，曾经有个人一直给我写信，提到罗马的种种，罗马也成为爱情的替换者，当一个真实的罗马在我面前时，我对罗马会觉得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城市，他有今生前生后世。作为一个人的罗马，对我的精神世界是有巨大的冲击的，在我踏上罗马的一刻，罗马就把我征服了。我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个城市。”“我每次回到重庆，总能看到一个在罗马的台伯河岸边上走着的我。我想写新的一代人。我们把一分钟当成一年，当成十年，当成一辈子。”在书里，罗马写了一个意大利之家，燕燕的未婚照夫皮耶罗的大家庭，而皮耶罗，是个在意大利深受欢迎的男孩的名字。“我有很多年对西方家庭的观察，我想中外的生活细节上在书中有所表现。意大利人很奇怪的，在意大利家庭中，母亲最有权威。别看意大利男人花心，其实都是听老婆的。”虹影说到书中的一场意大利家庭晚宴，要吃撑了，喝醉了，才算尽兴。在虹影的《罗马》中，有很多处提到著名的电影《罗马假日》，还有她最喜爱的意大利导演费里尼的电影《甜蜜的生活》、《八部半》等，小说部分的罗马，与随笔部分的罗马，虚虚实实互为观照。书里的摄影作品，彩色的是罗马的，黑白的是重庆的，都是虹影自己摄影的。“罗马真的有八月雪。写这部电影时，我把梦境当成真的写，把真实的当成梦境写。”现场提问虹影的，都是90后读者。这些年，重庆通过网络的传播更火了。最近很火的电影《少年的你》，还有《好奇害死猫》、《三峡好人》、《从你的全世界经过》、《火锅英雄》等等电影，故事主要发生地都在重庆。“重庆要是不是网红城市，那反尔奇怪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的魔幻色彩，其实重庆一点不少，而且比比皆是。”重庆人说。重庆有太丰富的故事，有巴文化，上古时期的巴文化，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留下来了，如果要进一步的挖下去，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宝库。作为整个长江流域的大码头，古代时巴国传说有十大巫师，重庆也是巫文化的重要地点。”“重庆是长江三江交汇的大码头，重庆的开放与包容，其实不亚于上海。”对于重庆的“网红”，牟森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本书可以叫《罗马》，也可以叫《当世界变成辣椒》，从重庆走向世界的虹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辣妹子”。在写到罗马人也吃辣椒这些生活细节时，重庆与罗马，一东一西两座城市，汇合到了一起。虹影镜头下的重庆。虹影说，只有能吃到一起的两个人，才能真正生活到一块。5岁就上灶台的虹影，从小生活在重庆一个大杂院里，所有的人都是美食老师。母亲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母亲则是最好的美食老师，我从小就学习专心做菜。我的邻居们，也都是美食家，现在不能想象，在年代，鸡蛋对大家是非常精贵的，可是普通人家就是有办法，鸡蛋里拌上五加皮酒，使劲搅拌，摊开在铁锅里，看着这是挺大一张蛋饼。穷人有穷人的办法。已经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海外生活过很多年的虹影，记忆里依然有重庆食物的色香味。对食物的专注回忆，也使《罗马》这本书活色生香。“我们居住在长江边上，靠江吃饭，我们重庆人做鱼是不放辣椒的，就放点盐，放点水。清明节前后，野菜和糯米揉在一起，在鱼锅边上放着，一开火，过会儿鱼也好了，清明粑也好了。我随便闭着眼睛切菜，都不会切到手。”这是生活家、重庆妹子虹影。虹影镜头下的费里尼故居。作为一个60后作家，写当下90后新女性的人生，这是虹影写作生涯中的又一次新尝试。“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和90后本质上有不一样。我们这一代人身上的包袱特别多。我们特别顾忌家庭，顾忌街道，我们是在家庭、社会的整个的监控下长大的，而你们这代人，只是父母的监控，你们感受到的这个世界外在的能量比我们少得多，你们更放得开，身上要比我们轻灵得多。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不可以这样。我曾经想跟别人不一样地活着，想做什么就去做了，但我付出的代价是众叛亲离。”虹影对90后，有很多的话要说，她身边就有很多的90后女生。之前，虹影跟90后的田朴珺做了个对谈，田朴珺是一个有争议的公众人物。虹影说，之前，她和90后的田朴珺并没有精神上的深度交流，只是一起吃吃喝喝，但这一次她们谈婚姻、爱情、家庭、女性独立等话题，交流了不少，她也看到了90后一代新女性的所思所想。“我认为90年代出生的女孩子的质地就是比我们强。我想了解你们这一代人，你们内心有深深的孤独，我能理解。你们的那份孤独，和我们那代人曾经有的绝望，在美学意义上是可以媲美的。你们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思考，是纯粹个人的，而我们这代人的成长经历里，我们的所有的个人主义是在国家的包容之下。”“我认为一个女孩子，在你们这个年代，你要追求金钱、爱情、权力等等，我觉得都是应该的。”虹影的声音柔软，观点鲜明。“60后正是90后的父母辈。在中国的土地上，无论在南方北方，60后一代人有惊人的一致性。我是被90后教化的，我几乎每天和他们在一起，觉得他们很棒。”嘉宾、戏剧工作者牟森补充道。虹影很喜欢动物，《罗马》故事中，出现了一狗一猫，小说中的两位女主人公燕燕和露露，都是动物关爱者。最后已成为电影明星的露露选择捐款给流浪猫组织，而不去理会社会上对她捐款方式的种种议论，虹影对此的解释是，“因为露露是90后，她有着自己的性情，做自己认为对的选择。”《罗马》中的两个90后女孩燕燕和露露，只有十分钟的见面和交锋，是不是就是一个人的一体两面呢？虹影说，她们都是在重庆长大的女孩，有相似的生活背景，但是选择了不同的生活道路。5天半的罗马旅程，之后，她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按牟森的说法，这是一场喜剧，因为喜剧是“主动选择”。我想说的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去发现自己的另外一面，这另外一面，或许只有在特定的时间、环境中才能被发现。谈到当下越来越多的跨国婚姻，跨国婚姻的亲历者虹影说，“对于真正相爱的人，跨国婚姻这些都不是问题。男女必须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男人不能养女人，女人也不能养男人，经济不平等，就预示了婚姻的不平等。”“我这本书没有讨论经济问题，讨论的是女性怎样选择男人的问题。女性的各个阶段，需要的男人也是不一样的。今天的90后，可以更自主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20年前却不可以。比如成为一个单亲母亲，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婚姻不是来加强人的感情的，而是一个经济制度。”这是虹影的见解。60后的虹影，与90后读者侃侃而谈男女关系，谈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谈到电影《现代爱情》里的男女关系等等，再三强调女性一定要有自我。一如既往的先锋姿态。当虹影在现场分享她45岁当妈，成为小姑娘西比尔的母亲的种种，在座的90后读者，向虹影姐姐提出了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种种困惑。关于女性、婚姻制度、家庭等等，甚至现场和虹影姐讨论起渣男渣女的问题。一位90后男性读者，带着自己的困惑，提到了“要不要孩子”这个问题，虹影给他的答案，则平和而又豁达。在虹影看来，90后对生活的价值和传统的观念，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虽然90后也可能觉得生不逢时，但关键的一点是，当下的90后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在整个历史长河里，生在和平年代是多么的幸运。“尽可能的翻过身来，替你们的父辈想想，想想他们不一样的成长背景。”这是虹影于90后的寄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