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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middot猫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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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山

猫山不是台湾的猫山。猫山在西北,长得不像猫。这个名字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那是十二年前,父亲病了。腰疼,干不了重活。后来查出是腰间盘劳损。“我这是富贵病啊……”父亲常打趣道,“只能慢慢养着”。

我记得那医院,也用了不少偏方。一直没见好。有个药需要用*酒蒸,弄得家里都是*酒的味道。我不喜欢喝*酒,虽然*酒比白酒好喝。

有一天我从村里老人那儿听说,吃“接骨丹”可能会好。接骨丹不是象耳朵,是深山里的小娃娃鱼。听说哭声像小孩子。

回家我问了父亲,他不确定有没有用。但不放心让我去。大山在村子西边,常年青色,偶有白雪,天气好的时候看得很清楚。父亲说望山跑死马,到山脚得走四五个小时。

我终于还是去了。搭别人的摩托车。

那是六月初六,那人去赶“山场”。听说会有很多人,一起喝酒唱“花儿”什么的。这些热闹向来与我无关。

山越来越近了。越发高大,颜色也由青转绿。显出一簇一簇的植被。

“当年这里都被砍光了,没柴烧,现在都长这么密了”,那人顶着风说。他大约三十七八岁,身上带点烟味,和父亲差不多年纪。听说差点死在煤矿上。到现在还没结婚。

我们来到一道山梁上,南边是略微平坦的草地,北边陷了下去,是一处蓬勃的山坳。西边则是一座像圆锥一样陡峭的山咀,连着蜿蜒南北数公里的山岭。据说翻山过去就是青海。

“车子下不去了,你自己下去吧。下午六点钟在这儿见”,他指着山坳里的峡谷说,“别跑太远,指不定有狼。”

我提着个白色的小塑料桶,沿着牛羊踩出的小径,挂挂碍碍地走了下去。

峡谷里的水很大,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只好往里边走。

越往里面走越窄,越安静,几乎只剩下鸟鸣,冷飕飕的。我回头望了望,还能看见远处山坳里牧人小小的帐篷,就壮着胆子继续翻寻。

锋利的石片从两岸的崖壁上掉下来,一层摞着一层。缝里挤出几株山莓,挂着红红的果实。我摘了几颗,酸酸的,比后院矮墙下的好吃。那也是从山里挖来栽种的,离了故土,味道就减了几分。

突然我听到笛子的声音。曲子很怪异,不成什么调,但听起来别有感触。我顺着声音找去。

我在峡谷北侧一道山沟里看到了他,具体说是在山沟右边山坡一丛红柳树旁边青褐色的大石头上。他懒洋洋坐在那里,看起来像五十多岁。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套脏兮兮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棉衣。

他也看见了我,不再吹笛子。我走到跟前问他哪里可以找到接骨丹。他问我做什么。我说了父亲的事。他没说什么,兀自在那里发呆。半晌,才像记起什么似的,“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这附近的都被抓光了,有人开了个养殖场,附近的小孩子都来这里抓。卖钱。他们今天抓,明天抓,哪里还有你的份。”

我跟着他爬上山顶的崖豁,穿过一片水管粗细的桦树林,再斜向下经过一段灌木丛生的坡地,攀着树枝草根下到另一道山沟里,再沿着溪流出去,进入对面一条峡谷。

“就这里了,你搬开看看,尤其是这些平底的大石头。”他边说边搬起几块石头。

我终于发现了一条。当我使劲搬开小溪边上一块大石头时,它胖乎乎地在泥里扭动,颜色和泥差不多,长着四个小爪子。我伸手捉住。它在我手心里挣扎,劲挺大的。

“你看,我说的对不,这么快就抓到一个。”他笑着说,我感激地看看他,继续寻找。

我一边找,一边问他是不是在这里放羊。他愣了一下,说不是。“以前是的,现在不是了,现在我放猫。”他脸上露出狡黠的表情。在我的好奇下,他说起了他的故事。

“从我记事起,就和我爸在这里了。我们养了一百多只山羊,二十几头牛。算是大户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峡谷中一圈一圈石头围起来的,那是我们以前的圈房。那时候不像现在,人少狼多,得时时防着。我们养了两条大藏狗,是藏獒和别的狗的串串,可威猛了。一般胆小的狗听到狼的声音吓得不敢出声,它们不一样,只要听到狼嚎就一个劲扯,恨不得把桩子扯断。后来我长大了,想去外面看看,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我爸不让。他说羊是你的,牛是你的,这么大座山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去外面做什么。受苦受累,看别人脸色,被人当孙子使,还不一定能拿到钱。他性格强势,脾气躁,小时候没少揍我。可是我无聊透顶,这里除了山就是山,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受够了。于是跟他大吵一架,走了出去。先后去过敦煌,*,青海,浙江,福建……反正去了不少地方,干的都是些卖力气的活,钱是挣了花花了挣,揣在口袋里烫手,就这样晃荡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他打电话叫我回来。我问怎么了,他不肯说。”

他叹了一口气,掏出张纸条开始卷*烟棒子。那是旧报纸撕的纸条,差不多香烟盒子宽,长却是两倍。他同粗皴的手指把纸条长的一侧折弯,约半指宽,又掏出个白塑料药瓶,小心地把烟叶倒在上面,熟练地卷起来,一头粗一头细,卷到最后用嘴唇抿湿,粘在上面,粗的一头长出来的部分捻到一起掐掉。他摸了摸裤子口袋,空荡荡的,问我有没有带火。我正好带了一盒火柴。前一天烧炉子后装到口袋里,忘了拿出来。他点了烟,陷入回忆中。

“回家后我才知道他得了胃癌,晚期。瘦得几乎认不出来。他吃不下饭。吃了就吐,只能喝点羊奶。羊奶也不行,还是吐,但没办法。那时我才发现他是那么脆弱,那么瘦小,像一只陷在泥里的小羊羔,可怜地望着我。我感觉他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我很害怕,想做点什么,可又做不了什么,医生也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知道我不是放羊的料,就安排着把牛和羊都出了。钱留给我,让我找个媳妇。叮嘱我好好过日子。有一天我们躺在山坡上,望着天空,他问我,你说上面到底有没有天堂啊。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跟他说没有。啊——”他痛苦地抱起头。

“后来他走了。牛羊卖了,两只狗也老死了。我一个人悬在世上。”

我听着心里不好受。问他后面结婚了没,为什么现在一个人在这里。

“他没了以后,我又出去了。继续在外面打工。有一年老板拿钱跑路了,我们一年白干。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当时真想把他做掉,可惜找不到他。对象我倒谈过几个,可惜后来都不了了之,各种原因。拖着拖着年纪大了,更不好找了。”

“你说你在放猫?”

“对啊,放猫。后来我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觉得外面也就那么回事。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的根,我还能去哪。我回来懒得拾掇,找到小时候经常玩的一个山洞,就住那里。冬暖夏凉,感觉还不错。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怕那人等得急,就婉拒了。

“一次有一家人来这里摘蕨菜,跟他们聊了半天。那家的小姑娘觉得我一个人很寂寞,说下次给我带只猫。第二次果然带了一次。巴掌大的小白猫,蓝琥珀眼睛,很可爱,一点儿也不怕生。一开始它很欢腾,满山跑,我也不管它。可渐渐的它变得懒洋洋的,不爱动弹。可能一只猫太孤独了,山这么大,连我都天天盼着能遇到个人说说话。于是我就托那边山坳里的牧人找他们村里养猫的要了两只。没想到最后它们越生越多。满山遍野全是猫。”

“这么多猫,你喂什么呀?还有你吃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喂?哪里用得着我喂。麻雀啊,青蛙啊,老鼠啊,蛇啊,野鸡野兔啊,山里这么多野物,足够它们吃的。我得守着它们。我在山洞附近开了几分地,种点土豆小麦啥的,别的山里都有,想吃野菜了挖野菜,想吃水果了摘水果,以后你来,我请你吃大餐,哈哈。”

我终究是没能再去,也没再见过他。不知时隔多年,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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