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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头旧年记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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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头,是那个年代的常用词,不是特定指什么,填肚子、淡嘴巴都行。一块黑干馍馍,或者一撮炒米炒面,再或者一把红根根,一个蜜罐罐。肚子空的那会,捞到什么填点什么,封了嘴巴,哄惑了肚子,那就是吃头了。

年过一两个月,消闲过了,该受苦了,油水却尽了。过年好吃的多,肉、糖、花生、油饼的,大年三十还有大米饭。福折的,锅巴就无人问津了,扔在一边,风尘相盼。凉屋角落的纸箱里就剩点各样干馍馍头、带灰尘气的锅巴了。挖甘草回来,黑风把屋子裹的严严实实地,外面刮大风,里面小飞沙。也没灯,摸块大点的黑干馍馍头,就点水,半坐炕檐,嘎吱嘎吱地啃着,里面有沙子的声音,也不管他了,也不管外面天地如何的昏暗,心中无尘。

有时挖一天甘草,肚子饿的不行了,挖两根**郞垫巴垫巴。**郎是种中药材,学名蒲公英。长在沙地上的,我们叫它“白面”的,水份多,秧子长,埋入沙里的叶茎有一拃长,味道清甘微苦,根茎也粗点,夹在胳肢窝擦两下,*褐色的皮便被糙衣破衫蹭掉,里面白甜白甜地。长在干土岗子上的,是“荞面”的,秧子短小,叶有锯齿,色深味苦,根茎干涩。黑粗皮用指甲抠都抠不掉,但也是点吃头,总比没有强。幸运时能碰到奶瓜瓜,两头尖,像纺锤。脆甜脆甜地,咬破了便有白色奶汁渗出来。花叶也能吃,就是打舌头,麻酥酥地难受。有时大沙蒿柴下一翻,奶瓜瓜垂在沙蒿条上,嘀哩吊蛋蛋地,能把人激动死!

背上二三十斤甘草走回几公里远的家时,那才叫修行,肩头痛,肚子空,腿子软。撕点甘草嚼嚼,甘草能量大,堪比兴奋剂,结果空腹恶补,心甩肉颤,血涌气短,嘴粘喉干,更觉医得眼前疮,捥却心头肉!走都走不动,只能靠打乱话捱时间、骗肚子。这个说羊肉臊子山药蛋蛋面香,那个说油大饭香,高菊花呛汤,酸汤有味。这个说要吃三碗,那个说要咥一盆。哄的肚子空城计唱个没完,嘴里酸水咕噜咕噜咽个不停,也倒好,解渴!好不容易挨到家,甘草往院子一甩,捞起荞面饹饸就是几大口,坐都坐不及,站着就是一碗,三五嘴的事,就是口舌遭罪。妈和嫂子几个人搋面团的、压床子的、添柴火的、扬汤止沸的。眼看着发乱气喘、面净盆空,几个大小伙还乱嚷着“再来一碗”!

小孩子最好,不用干活,只需看门。也没啥要看的,倒不是夜不闭户,叮噹穷。就是白天盯个叫花子别让进屋。我们把那些人叫做“老讨吃”,讨吃头的人,有些是遭了灾的,有些是以此为生的。一般都是些走四方讨米的,*米也行,小米子也成。北方靠天吃饭,那些年雨水正常,种点糜子也还有收成的,加工磨好,就是*米。金*圆满,米香味十足,捞干饭,潎米汤最好。米汤又糊又香,兑上羊奶子,撒上盐,泡上筋道爽口*米干饭,最好还有点咸腌小葱秧,白*绿入眼入口,情色完美交融。

“老讨吃”来了,小孩子人多势众时,也敢跟在后面喊“白天乱转走四方,晚上借油补裤裆”,也不怕“讨吃”拐娃娃了。照常,大人在家时,会给点米的,盛个碗底,一小把米的光景,倒进“讨吃人”撑开的口袋,大拇指下还要摁藏几粒。大家都不容易,给点,是对游走四方落难人的尊重,掐下点,是对自己艰难日子的盘点。赶上饭口,也会给人家一碗饭吃,“讨吃”弯腰点头多谢过后,会倒进自己的破碗,蹲坐在门外墙角低头吃下。头发蓬乱有形,草灰暗伏,袖肘处补丁相摞,线断口开,随着手的上下挥舞像风箱片一样搧动。前胸后背两个褡裢,灰黑空瘪,像老太太干瘪下垂的乳房,却是一家人的希望。裤口高提,脚脖子黑粗有力。身边那根油光发亮的棍,是让小孩子最害怕的,我的屁股就挨过一下。

我觉得那些人可怜,又不解大人为什么米给那么少,还要摁藏几颗。那天,我便满盛一搪瓷缸子给送了出去,结果那“讨吃”恼了,嘴里嘟哝着,两眼一瞪,一手猛推,一手抡棍顺手给了我一下子。我吓坏了,不顾米撒,掉头蹿进屋,销上门,躲进里屋,盯着“东方红”,静听门外,大气不敢出,差点没憋死,一上午都没敢再开门。晌午大人回来一听,笑了,我给人家的是没加工的糜子,又是用瓷缸盛的,按农村说法,那是喂牲口!

现如今,没“吃头”这一说了,改“美食”了。“吃头”像串门的穷亲戚,疏远而亲切,偶而上个门,旧话重提,情深意重,以至于神飞旧院,双泪龙钟,如梦似幻,戳中生命至柔之处,这是回忆的魅力。难怪人小好做梦,人老爱回忆。但要身陷故地,舍却“美食”之主,为“吃头”而奔波,这却是万万不能的。无关乎碗里的、锅里的,只是生命的两个音符罢了。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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