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博士盖百霖 http://m.39.net/pf/a_9283465.html总第期轻敲蓝字↑进入茶坊
母亲姚月芳序:耄耋之年母亲的目光像夕阳一样慈祥而伤感,一说话,脸上的皱纹抖得像风中的菊花。母亲的腿变成了严重的O型腿,抬腿动脚都左右摇摆;上台阶要“扳”住扶手,或一只手按在腿上借点力才能完成。她再也不是那个风麻利快,走起路来甩别人几条街的母亲了。每次看到母亲日渐佝偻的身体、蹒跚的背影,心里都生出不忍与痛惜。那种不忍与痛惜,不只是我于母亲的情愫,还有面对生命本身,面对未来自己的一种超现实悲悯。母亲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她以*土地般的宽厚和仁慈抚育我们长大,又守望我们的孩子长大,现在,她与父亲又像山一样横在我们与死神之间……谨以这篇写在年的文章献给我的母亲,顺祝天下的母亲安康幸福!是的,我怨过母亲,因为一个怀抱。我是一个“记仇”的人,从小便是。记得三十年前的一个傍晚,天已擦黑,我到同学家还一本复习资料。因素来熟悉,踏进她家门,我就一边喊,一边径直走到屋门口,一推门就跨了进去。一脚跨进去,我感觉自己来得有些不合时宜。同学的爸爸在外工作,周末回来团聚。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农村家庭有个在外挣工资的人很是令人刮目相看。他们一家人或站,或坐,热闹地围在一起。桌上一盏油灯,不够明亮,但散发出的光却是那么温暖而柔和。同学妈妈半卧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揽着我那个同学。那个幸运的家伙,就像一个婴儿,紧紧偎依在妈妈的怀里。我还算知趣,撇下复习资料匆匆离去。走出同学家门口没几步,一股怨气升了起来,鼻子紧接着也酸酸的。环顾四周,黑茫茫的,更强烈的悲怆委屈感袭来,眼睛里已噙了泪水。我不是羡慕那个能挣工资的爸爸,也不是羡慕那个温和的妈妈,我是嫉妒那个怀抱。那是妈妈的怀抱啊,怀抱那么软,一定像羽毛;怀抱那么亲,带着妈妈的体温;怀抱那么暖,就像曾经孕育过我们的子宫。而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一幕,竟让我记忆了三十年;那个怀抱,竟让我牵挂了三十年;那个怨,也在我的情感世界被封存了三十年。流年暗渡,转眼间我已年过不惑,母亲也是古稀老人了。去年的一天,我和弟媳谈起孩子的教育问题,谈到父母的爱和陪伴对孩子人生的重要意义,无意中我提到了那个曾让我*牵梦惦的怀抱,说出了隐藏在心中三十年的那个秘密。母亲从窗口经过,她听到了,走进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们小时候咱条件差,你们兄弟姐妹五个,这都要挣工分才能挣来口粮。为了过上像样的生活,大人们忙成啥样了?累成啥了?哪还有功夫去温存你们……我心中一动,那些过往历历在目……母亲是个平凡的家庭妇女,但在我家的方圆左右,母亲的勤快和巧手是出了名的。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质贫乏,农村人的生活相对困难,有些生活必需品还要自力更生。清楚记得母亲日夜不舍地纺线、自个用颜料染线、一绳子一绳子地晾线,然后几个妇女在一起商量着设计花样纹络,再相互帮忙合力“经线”的一个个场景。老家南窑里放着一台大大的织布机,母亲只要忙罢家务和田地里的活计,就匆匆坐上去,“嘭嘭嘭”的织布。梭子在母亲的左右手灵巧转换,在经纬交错的空隙间飞来飞去,就像玩杂技似的。家里大多床上用品就是母亲这样起早贪黑织出来的。当时,家里的箱子里存着成摞的粗布料,待我出嫁的时候,母亲还专门为我放了两条粗布床单,说是越洗越用越软和。孩提时,我最渴望过春节。春节里不只是有好吃的,有压岁钱,更重要的是有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衣服大都是老式样,而母亲总会别出心裁做些改动,譬如加一道翻边,扎一道明线,看起来更洋气;或者在胸前绣上花花草草,让人眼前一亮。我们一家七口人一年四季的鞋子,从糊“袼褙”、摞底子、纳鞋底,到上鞋面,都是母亲一个人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母亲懂得审美,做鞋子因人脚而异,把鞋样或略或减,做出来的鞋子秀溜又合脚;我们姊妹穿出去,常有人来索要鞋样。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我都把母亲做的新衣服和新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枕边,临睡的时候还要轻轻地摸上几遍。小时候,我穿母亲做的鞋子,等到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也穿母亲做的鞋子。女儿两三岁的时候,母亲曾为女儿做过一双深红色的金丝绒手工鞋,鞋面上绣着花草蝴蝶。其实,那已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了,大街小巷遍布商店,给小孩子买时尚可脚的鞋子已不成问题。女儿穿着鞋子回了奶奶家,竟引起婆婆家和邻居们的惊呼,说是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精致的手工鞋子。为此,我很是为母亲得意了一阵子。遗憾的是,母亲的匠心巧手,我们姊妹几个都没继承,遗憾的是那双鞋子最终送人了。母亲不只是匠心巧手,做起生意来,也是一把好手。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小农经济复苏了。那时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羊,我家曾经营过一段收羊奶的生意。记得一个场面:大清早,院子里搁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记账簿。乡亲们陆陆续续提着羊奶桶来了,母亲先是用水银仪器检测羊奶浓度,接着麻利的掂起秤称重,左手还没有放下秤杆,右手就极熟练的拿起笔记账。月底,母亲把一家家、一笔笔账目核算得清清楚楚,钱也提早分置好了。仰仗着母亲的能干,还有姐姐的帮衬,家里的日子慢慢好过了起来。收羊奶是小生意,分分厘厘都很贵重,为此,家里预备了好多硬币。我常常趁人不备,踮着脚,手探到放零钱的柜子上方偷拿些零碎钱,然后若无其事的样子踱出家门,买些零嘴吃。那段做“家贼”的时光真的很让人留恋。一九八六年,我上中师的时候,哥哥已经是大二学生了。为了供我俩上学,母亲在父亲的支持下尝试着干起了印刷,家里买了两台印刷机,一台切纸机。母亲的能干是不容置疑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学会了在两台不同型号的印刷机上印纸,并熟练地使用切纸机。机器时常出些故障,每次请师傅修理机器,母亲都极其认真的询问,然后独自用心的摸索。不久,几台机器的结构性能母亲是了如指掌,小毛病就自个动手修理。以后的日子里,常常能看见母亲满手黑色油污在反复调试机器,或者蹲或仰躺在地上,拿着大大小小的螺丝刀、钳子、扳手,拆卸或安装机器零件。搞印刷,免不了数纸环节,考验的是速度与感觉。磕纸、划纸、点数、夹纸条,母亲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为此,母亲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指尖留下了厚厚的茧子,之后的十几年都没有褪去。九十年代初,告别了祖祖辈辈居住的窑洞,我家搬进了北岭上的一座二层小楼,楼房的外墙上是漂亮的干粘石,栏杆上的银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站在小楼上几乎俯瞰大半个村落,敞亮而舒适,这背后,大多是母亲干印刷劳作的结果。民以食为天。母亲的“好茶饭”也是出了名的。农村人重礼数,也是农耕文明的传统,谁家过事了,面食首当其冲。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常被人请过去蒸花馍、炸油圈。小孩子腿长,喜欢串亲戚,八月十五“送枣糕”,我和姐姐结伴去看姑姑,路上常有人陌生人翻开“兜篮”上的毛巾,看当家女人的手艺;当他们看到枣糕上栩栩如生的面鱼、石榴、佛手、并蒂莲……忍不住惊呼:“手咋恁巧哩!”同样的食材,母亲总会想办法变着花样把饭菜做得更可口。即使是红薯汤面条,母亲把摘来的花椒叶切的碎碎的,扑上热油炝一下,锅里顿时飘起了油花,花椒叶独有的香味汆入鼻息,一锅饭那是有滋有味。时如白驹过隙,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相继成了家。婚娶、满月待客,目睹“举掌”的一系列操作,母亲不断虚心请教,竟把农村水席的制作套路学了个八八九九。父亲是个好朋友的人,近古稀之年,还几个意气相投的朋友召集在一起,各摆家宴,喝个小酒,打牌聊天。轮到父亲“坐庄”,母亲便会拿出看家本领,做水席。凉菜是母亲的拿手好戏,各种佐料的比例她心中有数,随手拈来,炝出来的拌汁咸辣酸甜适中,有了碧绿的芫荽、纤细的葱白、红红的辣椒丝点缀,每一道菜都是一件艺术品,色香味俱全。水席全靠高汤当家,高汤是母亲精心熬制的。有了好汤,什么连汤肉片、肚丝汤、丸子汤、扁剁做的“假”海参汤,自然香醇浓厚;胡椒和醋又总能被母亲把握的恰到好处,再撒上碎葱韭*,总能博得大家的称赞叫好。母亲做的红烧肉红润酥香、八宝饭色美软绵,是我的最爱,而女儿最钟爱的是外婆做的小碗汤。每次家里聚会结束,母亲都忘不了重做一份小碗汤让我带回去,并且反复交代,一定要送到学校让女儿吃到,还要回问女儿是否好吃……母亲的故事是讲不完的。看看母亲的手,指节粗大,皴裂干燥,青筋暴突。这双手默默做了那么多,却从未讨要过什么。我怨过这双手,怨她缺乏温情;我怨过这双手,怨她没有揽我入怀抱。却不知这双手,把我们高高地托起……谁知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来世您还是我的母亲;母亲,我还是那个讨要怀抱的孩子……年5月8日作者简介:姚月芳,汉族,年5月22日生。河南省洛阳市孟津县人,教师,喜欢读书、写作。长按